


作者: 来源: 牡丹晚报 发表时间: 2025-12-16 09:07
□瞿杨生
冬夜来得早,才过六点,窗外就已墨黑。风在楼宇间打着呼哨,我坐回书桌前,拧亮那盏旧台灯,一圈温吞的光便铺在桌面上。
我翻开一本旧诗集,纸页已微微泛黄,带着一种干燥好闻的气味。目光落在字句上,起初心还浮着,耳朵仍分神去听风的动静。但慢慢地,那些字句仿佛自己有了分量,沉甸甸的,将我的神思也一并拉了回去。
这书里的光,是另一种光。它不比日头,晒得人暖洋洋的,只想慵懒;它倒像夜晚的那轮月亮,光是清冷的,澄澈的,静静地泻下来。
读着那些古远的诗,写山的空寂,写水的长流,写人生的不得意,心里头那股因俗事生起的燥热,竟一点点平复了下去。这光,不烫人,只照路。它照亮的是心里那些被日常琐碎遮蔽的、自己平日也无暇细看的角落。
沉浸在这般光景里,倒让人想起一句忘了出处的诗:“闭门即是深山。”此刻真有些体会了。门扉紧闭,风声被关在外面,这灯下的一方天地,便幽深得如同山谷。而手边的书,不正是一方古砚么?沉郁的墨色里,蕴着千年积雪的寒与光。字字句句,流淌着千百年前某个月夜下的叹息。我听见了,隔着漫长的时光,那份属于人类的共同的悲喜,在胸腔里引起轻轻的共振。
这清辉,古人照过,今人也照过。我想象着,某个同样寒冷的冬夜,或许就有一位着青衫的士子,守着“寒窗”,借着萤火或雪光,读着同样的句子。
他追求的,不也是这一缕能穿透贫寒与窘迫的光么?念及此处,那窗外的风声似乎也化作了遥远的和声,自己心头盘踞的那点烦闷,在这千古清辉的照拂下,悄然消散了。这光,原是无私的,它平等地照亮每一个人的心灵。
夜色渐浓的时候,我轻轻合上了书,那清冷的光辉恍若还留在眼底。风依旧刮着,但我窗内的这方小世界,却因方才“月光”的洗濯,显得分外清明与安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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